一个10岁的残疾少年,用双手倒立行走上学,每天往返四公里的求学路,四年来风雨无阻,他的故事引起了全国各大媒体的关注。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名叫颜玉宏,生长在四川屏山县一个小村庄里。那么他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行走?他的背后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呢?
2012年十月,记者来到了离屏山县城十几公里的蒋坝村,这就是颜玉宏的家。颜玉宏刚刚放学,回到家中,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。他的双腿无法用力,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,只能借助双拐靠腰部的力量拖动身体,尽管很艰难,但是他从不让家人帮忙。
颜玉宏的父亲颜昌田今年三十五岁了,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四处打工,由于缺少文化,他一直靠干苦力活儿挣钱。十几年的打工生活,让他深深体会到,读书对于一个农村的残疾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父亲颜昌田对儿子说:“你除了读书,你能做什么?在农村生活,叫你去挑,你行吗?叫你去犁田,你行吗?种地,你可以吗?在这个农村,没有你生活的余地了,你只有读书,到城市里去,上班也好,做什么也好,你可能可以生存。但是去城里生活,你必须有文化,至少要高中以上的文化,你才可以生存。”
爷爷十几年前因为破伤风做了截肢手术,丧失了劳动能力。奶奶担负起了家里所有的重担,让颜玉宏夫妇到广东打工。一家人省吃俭用,希望多攒点钱,等到将来科技发达了,能够给颜玉宏做手术,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。
可是让颜玉宏一家没有想到的是,随着身体的不断增长,儿子颜玉宏的双腿却萎缩得越来越厉害。奶奶:“看到我这个孙子不能够站起来,我眼泪就直流,很想他能够站起来。”奶奶今年56岁了,同时照顾残疾的孙子和丈夫,让她有些力不从心,过度的操劳已经让她两鬓早早出现了白发。
2012年7月,颜昌田夫妇从广东回到了家乡,一边在附近打工,一边照顾家庭。看着儿子双腿弯曲越来越重,夫妻俩也非常担心。问:“他平时都是自己穿衣服吗?”奶奶:“嗯。”颜玉宏穿衣服要比正常人困难一些,要想八点钟上课前赶到学校,他必须要比其他孩子起得更早。
颜玉宏的父母一大早就出去打工了。像往常一样,奶奶负责照顾颜玉宏上学。出了家门口,有一段500米左右的泥泞小路和一段S形的陡坡,颜玉宏只能靠奶奶背着过去。四年来,奶奶已经记不清在这条路上走了多少次了。问:“阿姨,这样背着他累不累?”奶奶:“就是累啊,背一会儿歇一会儿。”到了平坦的水泥路上,颜玉宏一般都主动要求自己行走。
为了避免对双腿造成影响,他现在尽量不用双拐,而是靠倒立行走。颜玉宏:“这里有太多的石块,走着还是有一点疼。”问:“这样要比柱拐杖稍为舒服一点吧?”答:“嗯,柱拐杖的时候夹得这里痛。”颜玉宏指着双侧腋下。 问:“倒立着走呢?”答:“倒立着走的时候还好,我的手都已经起茧了,不然的话手就更疼了。你看,这里,这里,这里,还有这里,这里,这里,这些都是茧。”问:“为什么不戴个手套呢?”答:“没有手套,他们都去打工了,就没有买。”从家到学校四公里,别的同学走半个小时的路程,颜玉宏却需要一个多小时。表姐和颜玉宏在同一个学校,上学路上,总是她帮着拿书包拿拐杖,有时候看到颜玉宏累了,表姐也会背他走一会儿。问:“你为什么那么想上学呀?”答:“上学有知识。”问:“学知识干吗呢?”答:“赚钱。”问:“赚钱干吗?”答:“赚钱养活自己。”
早上八点上课前,颜玉宏早早就坐到了教室里。颜玉宏的班主任说:“学校考虑到颜玉宏的特殊情况,特别批准他可以比正常上课时间晚到一点儿,但是四年来,不管刮风下雨,他却很少迟到。”
上课了,班主任老师走上讲台。颜玉宏双腿肌肉萎缩,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站立,每当起立或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,他都会非常吃力。老师:“我跟他讲过了,上课要叫他回答问题时,可以坐着回答,不用站起来,但是每次老师上课喊起立的时候,他都要站起来。回答问题的时候,他都要站起来。”颜玉宏:“还是站起来心里舒服一点儿。”问:“站起来为什么心里会舒服一点儿?”答:“因为站起来回答就像你的脚是好的一样。”
从小学一年级开始,班主任就安排颜玉宏坐在教室第一排中间的位置,拐杖放在门口,这样方便他出入。学校的厕所离教室较远,而且卫生条件不是很好,每次下课后,如果颜玉宏需要上厕所,班里的同学都会主动背他过去,这也是他极少数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之一。老师:“我跟他讲过,我说厕所里面比较脏,你爬去以后手就会弄得更脏了,他又没有去洗手,拿东西吃这样不卫生。我跟他讲,我说你上厕所的时候,一定叫上同学们背你去。”只有这个时候他才麻烦别人。
下课时,同学们与颜玉宏扳手劲玩,班里无论再高大的同学都输给颜玉宏。因为长期倒立行走,颜玉宏手腕和胳膊的力会比同龄人大一些。颜玉宏与同学们玩得很愉快,此时看不出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。老师:“颜玉宏很喜欢跟同学们一起玩,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,他从不自卑。”
下午四点半,颜玉宏的父亲颜昌田早早就来到学校等儿子放学了。颜昌田还有一个小儿子,今年六岁,也在这学校念书。颜昌田希望将来小儿子长大了,能够对哥哥有个照顾。
穿过学校门口人多车多的地方,颜昌田就把儿子放下来,让他自己走路。父亲:“柱稳了拐杖,慢点啊!”颜玉宏摇摇晃晃快速往前赶,一下摔倒在地。父亲:“你不是逞能吗?我给你说的啥?”颜玉宏:“我扶不住才摔的。”看到儿子摔跤,父亲并没有急忙赶过去,也没有扶他起来,他不想让儿子产生依赖心理。
父亲:“看见他很艰难的样子,说实在的,我心里很不好受,但是我绝对不会去扶他的。我说你要想怎么搞,自己必须想办法,从小就要培养他的自立能力。如果说全靠依赖的话,以后我们走不动了,他又依赖谁呢?我教他,不管做什么事,你必须要亲自去搞。”
父亲:“要拐杖吗?”颜玉宏:“我不要。”父亲:“小心电线啊!”每当遇到困难,父亲很少出手相助,对此,颜玉宏早已习已为常了。
当初之所以学会倒立行走,也是这么逼出来的。颜玉宏曾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。9年前,他9个月大的时候,突然发起了高烧,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,仍然不见好转,最后专家确诊他患了小儿麻痹。从此以后,颜玉宏再也没有像正常孩子一样站起来过。
看到别的小孩跑来跑去,颜玉宏就偿试着用手走路,渐渐就学会了倒立行走。父亲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儿子倒立行走时的情景。那时候颜玉宏刚刚6岁,有一次他想去找小朋友玩,可是家门口的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。父亲:“他想过去跟两个小孩一起玩,但是你想去又没人背你,你肯定得想办法。”当时家门口还没有修桥,要想通过只能淌水。正当父亲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忙的时候,他突然看见儿子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。儿子把衣服这样挽起来,坐在地上把拐杖甩到河那边,用两个手爬,倒立着过河。
父亲:“当时我也没有开腔,不管他,我在那里看着,说实在的,我心里好像刀在铰一样。但毕竟他现在是这个样子了,你没办法的嘛。我心里就想,不管你怎么搞,只要你想到哪里去,你能去得了,都可以,以后有你生存的办法就可以了。
看着儿子倒立行走很累了,父亲:“我背你啊?”儿子:“好的。”偶尔在儿子疲惫的时候,颜昌田也会像其他父亲一样,背起孩子走一段。趴在父亲的肩膀上,颜玉宏的笑容里洋溢着幸福,在享受着浓浓的父爱。颜昌田看似冷酷的外面下面,又掩藏了多少深深的父爱呢?这一切,也许只有父子俩知道。
颜玉宏:“我爸爸妈妈老了就只能坐在椅子上了,动也动不了,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?所以说我要自己锻炼吧。”父亲:“他悲伤的时候,基本上是不会让人看见的。如果说和他接触久了,不开腔的时候,看见他坐在那里,若有所思,这时他的嘴就是这样在动,好像在吃东西那样。但是我问他在想什么,他说没想什么,他不会给我说的。”
问:“你站起来的时候柱着拐棍痛不痛?”答:“站起来的时候脚就痛得很,然后就一下子坐下来了。”颜玉宏的双腿弯曲越来越厉害,用拐杖支撑久了就会疼痛难忍,所以他平时走路和玩耍尽量用倒立的方式。
看到颜玉宏这个样子,一家人非常担心,幸运的是,四川省八一康复中心通过媒体报道得知颜玉宏的情况后,决定为他做一次全面检查,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帮助他进行后期治疗。医院给颜玉宏制定了支具矫正和康复性训练计划,不仅能保证腿部肌肉萎缩不继续恶化,而且将来借助辅助器具还能够站立起来。
颜玉宏是不幸的,患了小儿麻痹症。同时也是幸运的,因为他有一个真正懂得爱他的父亲,有一个温暧的家庭,得到社会及时有效的援助。
最值得敬佩的是,面对残疾,颜玉宏所表现出的积极乐观、不折不挠的精神。爱默生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一个人只要身上有一点儿神圣的东西,苍天就会在他面前屈服。接受他在上面盖的印章,任凭他塑成任何形式。”
命运有些像一个野性的女人。对那些不能吸引她、不能征服她但是却痛苦地追求她的男人是不会动心的,只会更加不在乎和轻视他们,甚至会挑逗戏弄他们。但是,如果一个人征服了命运,经受住了命运的考验,焕发出了自我的光彩,命运女神则会像一个痴爱着他的女人一样,帮助他,服从他,为他寻找各种机遇。